清代學者張潮說:“人不可無癖。”沒有自己癖好的人定是沒有情調、乏味無趣的;同樣,人總要有點脾氣,來表明立場、張揚個性。歷史上有“脾氣”的文人很多,然而不同于潑婦罵街或莽漢操刀,他們的“脾氣”彰顯了各自不同的精神和氣質,讓人得以見識他們的情操與氣概。
李白雖有入世之心,希冀“濟蒼生”“安社稷”??僧斔娴墓┓詈擦?,有幸伴君左右時,他才發現這不是他想要的,玄宗看重的并不是他的政治才能,只把他當成一個御用文人,寫點漂亮的詩句來把玩。自由傲岸的性格使李白不愿奴顏卑膝,最終得罪圣上,被“賜金放還”。對此他毫不在乎,寫下“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這樣狂放的詩句——李白的豪氣釋放得真是一個“爽”字了得,就是當朝皇帝,也奈他不了。
章太炎先生是近代文壇宗師,然而他的“瘋”也是出了名的。當代學者劉逸生先生在《藝林小札》中說:“被稱為國學大師的章太炎先生以罵人出名,故有章瘋子的美稱。”更樂于被稱為“革命家”的章太炎先生,于書齋之外嬉笑怒罵任性隨心,平日里也常有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比如說有時候他連自己的住址也記不清,坐上了人力車卻說不出家在哪,這可難為了人力車夫,不曉得目的地可怎么跑呢?在車夫的再三詢問下,章太炎竟怒道:“我是章太炎,人稱章瘋子,上海人個個都知道我的住處,你難道不知道嗎?”
辜鴻銘與錢鐘書亦是大家,但都不為吝惜聲譽而甘于圓滑,他們說別人不說的話,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有著耿介直爽的心性。慈禧太后過生日,辜鴻銘當眾脫口而出的“賀詩”是“天子萬年,百姓花錢。萬壽無疆,百姓遭殃”。袁世凱死時,全國舉哀3天,辜鴻銘卻特意請了個戲班子,在家大張旗鼓地熱鬧了3天。
諾貝爾評獎委員會的漢學家馬悅然來到中國,特地登門造訪錢鐘書。錢鐘書以禮相待的同時卻口出尖銳之語,批評馬悅然作為漢學家是“仗著中國混飯吃”,別的國家都能用原文參加評獎,中國作品就非得譯成英文——“巴金的書譯成那樣,這種爛版本誰會給獎?”這番話著實狠辣,將馬悅然說得冷汗隱隱,無地自容。誠如錢鐘書對自己脾氣的總結:“人謂我狂,不知我實狷。”狷有耿介的意思,可見他說話行事是有自己一套是非曲直標準的。
國外同樣也有“有脾氣”的文人。諾貝爾文學獎可謂是作家們心中最高榮譽,可先后還是有兩位作家拒絕領獎。1964年薩特拒領諾貝爾文學獎,理由是“不接受官方任何榮譽”。2004年奧地利女作家耶利內克也宣布不會去斯德哥爾摩領取諾貝爾文學獎,她說得知獲得諾貝爾獎后,她“不是高興,而是絕望”。
俗話說:“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這些文人的脾氣,以常人之心度之確實不容易理解,甚至乖張,或是怪誕,然而他們有著“傲骨”的品性,各自于心中守著不可動搖的信念,守護著精神的理想家園。也正是因為有了他們,世俗人間才有了這許多值得稱頌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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