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即將到來之際,我國突然明確了碳達峰和碳中和的目標實現的期限,讓眾多能源類型感到機遇和壓力同步到來。一時間,煤電作為碳排放“大戶”,成為當前的焦點。
壓縮煤電的聲音、減少煤電裝機的聲音不絕于耳。風電、光伏作為新能源的杰出代表似乎終于看到了“春天”將至,各個相關企業也在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同樣作為可再生能源的水電卻顯得有些寂靜。水電作為清潔能源,以其成本低廉、輸出穩定等特點是煤電最好的替代者,但“十四五”期間水電該如何發展,水電是否面臨發展的瓶頸等問題卻讓人格外關注。
小水電退場有“后遺癥”
2016年國家能源局發布《水電發展“十三五”規劃》中,明確提道:“試點開展長江中上游、金沙江等流域水電開發生態保護與修復”,并“建立中小水電破壞生態環境懲罰退出機制,落實生態保障責任。”
全國各地開始制定時間表,將關停小水電提上日程。國際能源網記者了解到,僅四川省,要退出關停的小水電就有968座,需整改和退出的小水電有4705座,占比94%。福建省泉州市關停了41座小水電、湖北省十堰市房縣關停19座小水電、陜西西安市關停36座小水電、浙江已于今年9月底在全國率先全面完成小水電清理整改銷號工作,比四部委部署目標提前了3個月……
小水電清退的同時,似乎也讓人們對水電的發展帶來了誤解,這種誤解甚至拓展到認為水電對環境的破壞性影響難以逆轉,需要關停。
國外的極端環保主義者通常只反對大水電,不太反對小水電,而中國的極端環保人士,則只要是水電他們都要反,甚至,反對小水電似乎已經成為一種環保界的時尚。
中國水力發電工程學會副秘書長陳東平認為,在一些農村邊遠地區,小水電利用了水能資源,甚至可以代替火電解決用電問題,作用值得肯定。
國際能源網記者了解到,在福建省泉州市永春縣,截至2015年,全縣共有水電站220座,裝機容量11.4萬千瓦,年均發電4億千瓦時,產值1.3億元,安置就業1600多人。小水電給當地經濟發展帶來的積極作用難以盡述。永春縣水利局局長鄭雙偉說:“生態流量,是考量綠色電站的關鍵。我們縣以創建綠色小水電站為契機,推動農村水電轉型升級。”類似的案例不勝枚舉。
時任國際小水電中心主任劉恒曾介紹道:“ 小水電的技術現在非常成熟。其具有投資規模相對小、經濟效益相對好的特點,其環境影響是可控的,淹沒和移民問題是少的,或者基本是沒有的。這點確定了小水電在整個開發過程當中相對容易、投資少、效益高,特別是對偏遠地區和農村有比較好的直接的作用。”
針對小水電帶來的環境問題,劉恒分析道:“問題不是小水電本身造成的,而是我們可能在開發過程中,由于不恰當的方式導致一些問題出現,但我們并不能否定它作為綠色能源和清潔能源這樣的一個地位。”
中國水力發電工程學會副秘書長張博庭表示:小水電的清理整改已推進了一大步,一些省份給予綠色小水電一些綠色電價,但也有個別地區盲目關停,留下諸多“后遺癥”。目前公眾對小水電的認知基本鎖定在導致河流減水、斷流,認為其破壞生態環境。實際上水利部對小水電的歷史等情況都比較了解,由其主持正常整改,受輿論影響會比較小。
大水電開發資源不足
不可否認,小水電建設確實可能會對自然環境帶來一定的影響,但這種影響和其帶來的收益相比,可以說是微乎其微的。我們甚至陷入了一種誤區,認為小水電對自然環境的破壞更嚴重,反而對大水電給環境帶來的影響忽略不計。廈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教授林伯強接受國際能源網記者采訪時表示:“小水電的確有環保的問題,但我們對于大水電對于環境造成的影響還是存在認知不足的地方。”
如果關停這些小水電,建設大型水電站是否是水電行業在“十四五”期間的一種最佳的發展方式呢?
答案或許是否定的。因為大水電的建設遠沒有人們想象的那樣簡單。
首先一個問題是大水電前期需要調研和設計的周期比較長。以三峽水電建設為例,該項目從1919年的設想到項目1970年項目開工,用了半個多世紀的時間。要知道我們只有40年的時間實現碳中和,如果大型水電項目前期調研需要50年,那對于碳中和的目標實現幾乎無法發揮作用。
第二個問題是大型水電站的建設周期比較長。因為需要移民安置、需要協調各個部門的配合,很多水電站建設周期都會比計劃延遲很多。以當前在建的白鶴灘水電站為例,該項目1958年開始立項,1965年被列入“三五計劃”,但幾經周折,直到2011年8月才正式開工,時至今日,白鶴灘水電站尚未完工,刨除前期設計規劃,其實際建設周期也差不多至少需要10年的時間。對于“十四五”期間再開工大型水電項目來說,幾乎是不太可能實現的目標。
第三個問題是大型水電站的資源不足。我國已經修建了三峽、葛洲壩(6.590, -0.01, -0.15%)、烏東德、向家壩、白鶴灘等諸多水電站,再建大型水電站的資源可能只有雅魯藏布江的“大拐彎”,但因為該地區涉及地質構造、自然保護區環境管控、以及與周邊國家的關系等問題,短期內難以解決,大型水電站建設的空間有限是擺在“十四五”期間水電發展的大問題。
水電“十四五”如何發力
小水電關停,大水電難新增,“十四五”期間,作為能源結構重要組成部分的水電該何去何從?面臨碳中和的歷史機遇,水電如何找到自身的存在感?
林伯強告訴記者,“十四五”期間煤電的主要難題還是針對其產生的二氧化碳排放如何處理的問題,雖然煤電可以采用CCUS技術對二氧化碳進行回收,但目前看,該技術的成本是比較高的。如果將水電和煤電對于環境產生的具體影響進行對比,僅就二氧化碳排放一項來說,水電的利用還是要比煤電更清潔環保。
我國針對煤電一直在提倡等量替代,也就是要在關停一部分小型煤電、污染嚴重的煤電廠的同時再增加一些超清潔排放、靈活性強的煤電項目,讓煤電整體裝機量不增加甚至略減一些。
或許這一點正是水電需要借鑒的一種方式。也就是關停一些小水電的同時再改造或者增加一些新的小水電項目,以此來減輕此前建設的落后的小水電給當地環境帶來的破壞,同時還能保證水電裝機整體的發展速度。
林伯強分析道:“目前看,風電、光伏雖然整體裝機量在逐漸提高,但就發電量在電源占比中看,整體還是比較低的,很難很快實現對煤電的替代。”
由此可見,如果水電不能實現一個跨越式發展,核電又因為安全問題、技術問題,很難在“十四五”期間補充進來,那么煤電裝機在“十四五”期間被大幅度壓縮的可能性不大。這或許會影響到我國碳中和目標實現的進程。
水電作為清潔能源的杰出代表,是時候發力來為我國碳中和目標的實現做點事情了。就像陳東平所說:“一定是有些制度或者規劃不合理,導致小水電自然淘汰率較高,未來應在制度規劃上更加科學地管理,盡量降低自然淘汰率,這是一個長遠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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